经典川剧剧本：评雪辩踪

 

　　（曾荣华、许倩云演出）

　　人物

　　刘翠屏

　　吕蒙正

　　刘上

　　

　　刘（唱）

　　心宁志坚，

　　配夫蒙正一秀才，

　　破衣难遮盖，

　　空负腹中才，

　　儿夫寺中去赶斋

　　

　　似这样大雪纷飞，

　　犹恐夫冻坏，

　　闷坐寒窑盼归来。

　　

　　吕上

　　吕：（唱）

　　冒雪回窑，

　　浑身上下似水浇。

　　（唱）

　　妻在窑中苦难熬，

　　怎把忧愁抛，

　　窑外事儿

　　但则见男踪女迹来往相交，

　　荒村寂寞又是谁来到？

　　此事必定有蹊跷。

　　（白）哎呀，奇怪呀，怎么这窑门之外，为何有男踪女迹？咝，这脚迹是从哪里来的。哦，观看今日天气寒冷，想是她的爹娘，有痛爱女儿一片心意，令人将小姐接回府去了。小姐呀小姐，既要回府，就该等我归来，你再去也为不迟嘛。你再去……哎呀不对呀，我想当初小姐不从父命，她的爹娘才将我们夫妻双双逐出，她的爹娘绝不会命人来接她？绝不会命人来接……，哎呀，不好，忙回窑中，（另本版本:想她乃是宦家之女，焉能忍受这样贫苦？这男踪女迹，莫非她……另有新欢吗？但她平日十分贤德，不会如此。哎呀，也不一定，这几天来，我赶斋不继扑空，日前她还与我争吵一番，说不定她……待我回去看一看。）

　　（唱）

　　忙回窑中。

　　（白）咳！她还睡着了哩。

　　（唱）但见娇妻睡朦胧

　　（上板）

　　本得相呼动，

　　犹恐惊醒南柯梦。

　　彩楼不嫌我贫穷，

　　自随我来在了寒窑之中，

　　粮无隔夜，衣无数重，

　　慢说她心酸呐，

　　就是我心也悲痛。

　　（白）小姐呀小姐，俺蒙正贫我只贫到今冬，但等来春哪，

　　（帮唱）等待来春便攀龙。

　　（白）天哪天哪，吹风就不用下雪，既下雪又何必吹风啦！哦，我在路上捡芦柴，我不免将柴引燃烤一烤，今天我去哇，（另版本：将我衣服烘干，等那贱人醒来，再与她理论。这窑中怎样连火都没有？火柴头也寻不着。啊，这里有。君子不得时，反被小人欺，我若得志，）唐七、唐八这两个两个秃驴真是可恶，他们把吃饭的字头改了，先吃饭后鸣钟，等我去时落了空，哼，一朝吕老爷高中归来，那时候你才认得我，真是君子不得时，却被小欺。唉，慢说小人欺，就是吹火也要熄，唉，吹不燃我就不烤了，喂呀呀呀，真是令人有些晦气呀，可要晓得吕老爷的厉害！咳，不但小人欺，吹火都要熄，我就不烤。嗨，凑巧，我将芦柴抛了下去，这卢柴落地，竞自架了一个十字，十字倒引动吕老爷我的诗兴，十字，我就以这十字来为题， “十度投斋九度空，恼恨梨饭后钟”。安，我开口开腔投斋，闭口投斋，难道我吕老爷离了木兰寺，我就不活人了吗？投甚么斋呀，改过，“十……十叩朱门九不开，满头瑞雪转归来，素手难解饥和冻，愁容相对实可哀。”啊“哀”哀字不好，哀什么，改过， “愁容相对实难挨”。哦，饥饿难挨，哀、矮、爱、挨。唉哟，肚皮都没有闹饱，还闹什么字眼罗，

　　眼前难解饥寒，

　　我还讲他怎的，道他何来？

　　到如今哪，咕咕饥肠心寒战，

 

　　风狂雪大似箭穿。

　　

　　十叩朱门九不开，

　　满头瑞雪转归来。

　　似这等柴完米尽，

　　非但她埋怨，

　　我空有诗书贵，

　　犹恐妻儿难保全。

　　刘：（唱）

　　说什么犹恐娇妻难保全，

　　你妻能忍饥和寒，

　　见儿夫冒雪归来，

　　衣襟湿又单，

　　腰间忙把罗裙解，

　　拿与儿夫遮风寒

　　吕：（刘将罗裙披吕身上一下就暧得多了）！哦，我问这是甚么东西呀？

　　刘：这是我的罗裙。

　　吕：罗裙罗裙，乃下体之物，你怎么拿来搭在我读书人的体上呀？你真是有辱斯文哪。呃呀，不像话呀，不像话呀

　　刘：你冷哪？

　　吕：冷什么，大丈夫虽寒而不冷，你看我还出汗咧。

　　刘（唱）

　　夫呀，似这等数九寒天，

　　得御寒时且御寒！

　　吕：岂不闻圣人之徒，非礼勿动呀，

　　刘：冷呀，

　　吕：拿开，！

　　刘：（唱）儿夫难劝转，

　　且捧稀粥与君餐。

　　刘：秀才！

　　吕：臭气难当呀。

　　刘：哪里有臭气？

　　吕：不洁净。

　　刘：清水下白米，何言不洁净，快用？

　　吕：快不用。

　　刘：少吃一点嘛！

　　吕：听我告诉你，大仗夫是宁可清贫，不可浊富呀。

　　刘：这叫甚么话哟？不吃就罢了。

　　吕：罢了，这样大的事情，有罢了的道理？我问你这前面甚么地方？

　　刘：羊肠路。

　　吕：这后面呢？

　　刘：鸟道林。

　　吕：哼！你也知道啊？

　　（唱）

　　既知道前面是羊肠路，

　　这后面鸟道林，

　　荒村寂寞少人行，

　　周围四下又无邻里，

　　这一碗稀粥怎来临？

　　刘：你问这碗粥呀？它自有来路。

　　吕：我知道它自有来路哦！来路……

　　（唱）

　　枉为相府的千金体，

　　廉耻礼义全不知，

　　有道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你把我枕边言，衾内语，

　　一旦旦付与了汪洋去。

　　刘：（旁白）秀才归来面有不悦之色，出言不逊，想则心中必有难解之处。哎呀，不对呀，想我们夫妻自匹配以来，尚无这般情景，我倒要问个明白。秀才，你回得窑来，未问原因，你又怎知详细哩？

　　吕（唱）

　　我这里不问原因，

　　你那里早知详细。

　　刘：你对妻冷讽热嘲，你也不念妻为你忍饥受寒呀！

　　吕：噢，怪道来，要解饥和寒，离不得米和柴。

　　刘：那你就拿来呀。

　　吕：拿甚么来？

　　刘：柴米嘛。

　　吕：（旁白）贱人竟自问起我柴米来了，好嘛，我不免将她哄出窑来，把窑外的脚迹与我评上一评，柴米嘛，有呀。

　　刘：拿来嘛，在哪里？

　　吕：在窑外

　　刘：哎呀，你怎么不把它盘进来喃

　　吕：我就是盘它不动嘛，

　　刘：妻与你搭扶手。柴米在哪里？秀才，柴米哩？

　　吕：若问柴和米，就是我和你。

　　刘：既无柴和米，为何哄你妻喃！哎呀，外面冷哪，

 

　　吕：窑中枯坐无味，我叫你出窑来看景致的。

　　刘：嗨呀！你我夫妻过的是甚么境遇，哪有心来观景致哟啊！

　　吕：常言道得好，睹景能以御寒，评雪可以判奸呐。

　　刘：这叫甚么话呀！

　　吕：甚么话，你来看罗，这路上的好景致啊！

　　刘：你看那山上好景致。

　　吕：你看罗，你看罗，这地下好景致。

　　刘：这天上才好景致哪。

　　吕：安，我说路，你说山，我问地，你说天。这样说来，实实令人有些疑惑呀！

　　刘：你疑惑甚么？

　　吕：甚么，你来看这大的？

　　刘：大的呀，是雪砖嘛。

　　吕：那小的喃，

　　刘：小的……，。

　　吕：是谁的？

　　刘：是雪块呀。

　　吕：雪块旁边？

　　刘：腐草嘛。

　　吕：腐草这边！

　　刘：雪珠呀？

　　吕：唉呀，我的妈娘，这个，这个，这个！

　　刘：我当他为了何事？却原是见足迹而生疑，我暂且不与他说明，我要把这个酸秀才气下了哆！秀才，

　　吕：恩

　　刘：你问的是这个脚迹吗？

　　吕：嗯，脚迹，我问你这大的，

　　刘：大的……是你的！

　　吕：俺，你看大的是穿钉靴的脚迹嘛，你看，这个脚迹，是穿的是草履，

　　刘：又道是，壮志满胸怀，草履变钉鞋。

　　吕：嘿，还会变，那么我问你那小的喃？

　　刘：小的……还是你的。

　　吕：还是我的，这就叫一朝壮志落！我大脚变小脚。

　　刘：是妻的。

　　吕：是你的，我问你，我出窑去了，你不在窑内，出窑来做甚么？

　　刘：出窑来望你嘛。

　　吕：望我？

　　刘：望你嘛！

　　吕：纵然望我，不过是在窑前窑后，窑左窑右，你来看这足迹，你看，安安安怎么望在羊肠路上去了？

　　刘：我一步望一步，就望至那羊肠路呀。

　　吕：哎呀，承望呀，承望！

　　刘：羞承呀，羞承！

　　吕：“羞承”！人生在世，全不了三件大事，只怕有些羞人罗。

　　刘：哪三件大事？

　　吕：你听，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三件。

　　刘：是别人我倒不敢妄谈，是妻么我就全得了。

　　吕：我说你就全不了。

　　刘：全得了，

　　吕：全不了。

　　刘：想当初我在彩楼之上，抛打绣玑，彩楼下有许多王孙公五、举贡生员，皆不在我的眼中，彼时见你才华过人，我才将绣玑赠到于你，算不算富贵不能淫？

　　吕：稍稍算得。这二？

　　刘：我们双双进相府，参拜相父，相父见你贫穷，要我悔亲，我誓死不从，才恼怒相父将我们双双逐出，算不算威武不能屈哇？

　　吕：算得了。这……这三件你就全不了！

　　刘：全得了。我随你来在寒窑之中，粮无隔夜，衣无数重，我安贫若素，毫无怨言，算全得了吗？

　　吕：这个？

　　刘：只怕还要过余了。

　　吕：安，碧玉尚且有瑕，你敢言“过余”二字吗？

　　刘：事由疑猜，尊卑荣辱全出在你们穷……

　　吕：穷，穷甚么，穷甚么？

　　刘：啊，秀才，秀才之口。

　　吕：哼，秀才，秀才，俺蒙正今日贫穷，焉知我异日不富，要是后来飞黄腾达，高中归来，那时候岂不羞煞你相父，惭愧你的母亲，哎呀，还玷辱你这个千金小姐呀！

 

　　刘：我说你呀不像高中的样子，

　　吕：俺蒙正观功名如草芥，只怕你呀，无福当夫人罗！

　　刘：我说你呀不像做官的样子！

　　吕：安，我不像做官的样子，看谁像谁不像，今天我们来演试一下，

　　刘：怎样演试？

　　吕：这样权当我今日高中回府嘛。安安安，演试一下。

　　刘：好，演试嘛，

　　吕：看谁像谁不像，我不像吗？（得意样子）驻轿！将轿打下去，哦，那夫人呀！

　　刘：那是秀才呀！

　　吕：原说嘛，我叫你夫人吗。你要叫老爷嘛。怎么还是叫秀才呢。

　　刘：啊，老爷！

　　吕：哦，要叫老爷，

　　刘：好嘛，我又叫老爷嘛。

　　吕：重来，

　　刘：重来。

　　吕：那是夫人呀。

　　刘：那是秀……噢……老爷，老爷！

　　吕：夫人！

　　刘：老爷！

　　吕：今日下官高中回府，还是夫人请啦。

　　刘：还是老爷请啦。

　　吕：夫人请啦。

　　刘：是妻吗？就有偏了。

　　吕：哪里去？

　　刘：你在请我进府哪！

　　吕：进府，足迹之事未评。

　　刘：日出自然平。

　　吕：平不了。

　　刘：扫嘛。

　　吕：扫不掉。

　　刘：洗。

　　吕：洗不尽啦。

　　刘：哎呀，那就罢了。

　　吕：罢了，这样大的事岂能罢了的道理。听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在这窑外把足迹与评好。那我就准你进我的窑门，要是评不好，那一个进我的窑门，我要打继他的骨拐。哼，你看我今天要振夫纲哦！

　　刘：哎呀，竟把气成哪个样儿了，好了好了，不要把他气坏了，我还是进去与他说清楚啦。

　　吕：嗨哟！哎哟！是哪一个打我？夜，是你是你打我吗？

　　刘：你打我嘛？

　　吕：你打我。

　　刘：你打我

　　吕：你打我，你怎么打起人来了？你打得好，进窑来，哎哟……要打呀，哎哟……

　　要打呀，我们大家打嘛！哎哟，哎哟。要打大家打。

　　刘端起一口沙锅挡

　　吕：两口子打架，不关沙锅的事。

　　刘：放下，打嘛打嘛

　　吕：哎呀，我不打了，我不打了嘛。

　　刘：你不打了嘛？你不打，我就要……

　　吕：喂……嗨呀，把砂锅打烂了。用什么来煨饭哦。算了，算了。拿去搁倒，搁倒。

　　刘：嗯，听你的。秀才你究竟要打谁呀？

　　吕：我要打那个穿钉靴的。

　　刘：哎呀，秀才呀（唱）劝秀才，休要乱疑猜，乱疑猜

　　吕：我有证有据，还是疑猜吗？

　　刘：哎呀，夫呀！（唱）听妻且与夫说从来

　　观他容来相夫貌，

　　吕叹气不止

　　怒气冲冲不肯饶。

　　一碗稀粥不明白，

　　更因足迹起波涛。

　　哎呀呀，秀才夫，

　　你本是读书之人饱学懦，

　　讲的苦节与高操。

　　吕：哈哈……说了这样一大天，只有这一句话说来倒还中听。

　　刘：我又哪句话不中听喃？

　　吕：不受抬举，不中听，不中听！

　　刘（旁白）我只说与他说明，他还是那样的固执，我……还要把你气下了哆，让开。

 

　　吕：嗯，你要到哪去哦？

　　刘：我要出去嘛。

　　吕：我不许你出去！

　　刘：你呀，管不倒我罗，

　　吕：哎呀，你看我就管不倒她嗦。我说不准出去，今天就不准出去。安，你咋个说倒就出去了？进不进来哦？

　　刘：穿钉靴的，你二天来吗，穿草履嘛，免得我们秀才他要评甚么足迹呀，给给他一个皂白难分！

　　吕：啊！你跟哪个说话，甚么皂白难分啦。甚么皂白难分啦！你进不进去？你进不进去哦。哎呀，气人罗，哪一个，哪一个敢来？你来嘛，要打断你的脚杆，你来嘛！哎呀，怄人气人，我还活起做啥哟。我死了算罗！

　　刘：你在做啥子哟？

　　吕：不要拉倒我，我抹死算了。

　　刘：抹死，这是甚么呀？

　　吕：刀嘛。

　　刘：刀哇，你看喃。

　　吕：哎呀，把我气糊涂了，哎呀……

　　刘：

　　（唱）我这里越分解，

　　他那里越疑猜，

　　休把儿夫来气坏，

　　足迹根由说从来。

　　母亲疼爱女孩儿，

　　命院梅送来银米相周济，

　　你回窑不问详和细，

　　反出言词伤负妻，

　　似这样看将起来，

　　你呀，好没道理，你真真呀好没道理。

　　（旁白）回得窑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来对妻，呃，怕不是你们怕不是你们读书人的道理吧。

　　吕（旁白）是呀，我今天真是岂有此理，回得窑来不问青红皂白，我就东疑西猜，何况，窑外这男女脚迹是院子梅香送银米来经过存下的脚迹，我怎么，完了，完了。我冒犯了小姐，这……我想小姐平素之间倒还温良贤淑，我不免去与她说几句好话，再不然就给她陪个礼，夫妻家嘛。把此事拿来丢搭开来，要得要得，就这样。

　　娘子！我这个事呀，回得窑来不问青红皂白，我就东疑西猜，冒犯了娘子，娘子，你要大量些，大量些，哎，我与你陪礼喔！

　　刘：男子名，女子节，就这样轻轻地就了事了吗？

　　吕：呃，是呀，是呀！这是事关重大，岂能容我这样轻轻作一个揖就了事了的道理呀？这事应该我与你作一揖，再给你磕一个头（跪拜）

　　刘：你……要弄清楚哆嘛，下次不可如此呀！

　　吕：是是，娘子刚才说那院梅送有银米来？银米放在哪里？

　　刘：在你捡回来的那只烂水靴里。

　　吕：甚么烂水靴呀，是不是放在皮箱内的，

　　刘：啥皮箱哦。

　　吕：就说皮箱吗，人家听到好听些嘛。……刚才冒犯娘子，她还在成怒，我假借这银子去与她取一取和。银子，你这个东西呀，吕老爷今日见了你，我的气就上来了。想双亲在世，你是常来常往，自从吕老爷双亲去世，你这个东西一去就不复返，今日见面，岂能容汝，这不了得，过来。扯下去重责四十与我，打！

　　刘：秀才，你怎么又在发呆病哟！

　　吕：撞你的造化呀，且喜秀才娘子与你邀恩留情，不然是定要重责的。快去与秀才娘子碰头，哎，碰头碰头了。

　　哎呀，米在哪里喃？

　　刘：在那字蒌里。

　　吕：哦，米囤子里面。

　　刘：啥囤喽，囤子里。

　　吕：哎呀，这个米又熟呀，又白呀，好米呀，好米。（米落地一粒，急拾起）

　　刘：哎呀，一颗米捡它则甚至啦。

　　吕：小姐须知呀：“锄禾日当，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啦。”不要抛洒了嘛。

　　刘：此言不错。

 

　　吕：莫道长和短，

　　刘：当辩是和非。

　　吕：满天云雾散，

　　刘：一对偏夫妻。

　　吕：哪里哟，我们是一对美夫妻嘛。

　　刘：美夫妻又不得东猜西疑的罗！

　　吕：（陪笑）人非圣贤，是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刘：秀才，怎么样，怎么样呀？秀才，秀才。

　　吕：饿罗。

　　刘：哎呀，饭都冷了呀！

　　吕：冷茶冷饭都吃得。快给我端碗来嘛。

　　刘：冷言冷语痛人心呀。

　　吕：你看，又来了，又来了！你看冷饭吗，热肚皮嘛。

　　刘：我刚才与你端饭的时候，你好像说了几句话，还记得吗？

　　吕：饭吃了再说嘛。

　　刘：你要说清楚哆，你说的臭气难当。甚么东西臭气难当呀。

　　吕：我没有说这话呀。

　　刘：说过。

　　吕：那个……这个话呀……

　　刘：你说过吗？

　　吕：是这样的，我今天去赶斋，外面风大雪大雾又大，我是说，唉呀，今天哪的雾气难当，啥子臭气难当哟。

　　刘：不洁净，

　　吕：不洁净？

　　刘：甚么东西不洁净呢？

　　吕：这话是我说的哇，

　　刘：是你说的。

　　吕：是这样哦，我想来了今天我去赶斋，外面风大雪大雾又大，泥湿路滑，我一不小心绊了一跤。哦，你送饭的时候我我手上有些稀泥，我是说我的手不洁净，不会说你饭不洁净（又欲吃）。

　　刘：快不用喃？

　　吕：快不用，哦，我看你端碗稀粥嘛，是不是，这个稀粥吗。只消端倒这样一喝就顺流而下了嘛，就是不用筷子都可以。

　　刘：宁可清贫，不可浊富。谁清贫，谁浊富呀。

　　吕：这句话是我说的……

　　刘：安，是你说的

　　吕：哦，这句话是我说的，我不是这样说的，我不是这样说的，你听错了，听错了。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双手去端砂锅，给我盛稀饭，是不是呀，哎哟，你慌慌忙忙，颤颤兢兢的，时候很慌，我怕你把沙锅打破罗，我说好生啦，叫你只可轻提，不可触破呀，啥子浊富哦。

　　刘：秀才，今天你去赶斋，那唐七、唐八怎么对你呀？

　　吕：哼，提起唐七、唐八则罢，提起唐七唐八我的气就来了。

　　刘：甚么事？

　　吕：今天我去赶斋，你是晓得的，那木兰寺是有常点的嘛，是先鸣钟后吃饭，今天我去，唐七、唐八这两个秃驴把吃饭的字头改了，是先吃饭后鸣钟，等我去时就落了空呀。

　　刘：没有赶哚呀，

　　吕：不是啥喃，唉，好，我看到唐七、唐八二人在那里围炉烤火，我意在上前去烤火，他二人把住火盆，我又不得近身，我就心生一计，将我的衣襟撕了一留，是他二人不解，我轻轻地投在那红炉内面，杀时他二人闻着布臭。唐七说，师弟哪里布臭，看一下。唐八起去一看，说没有，师兄，是不是你的袈裟燃起来了。你看一下喃，唐八起去了。唐七一起去，我乘他二人都起去了。我就这样，

　　刘：怎么？

　　吕：我就烤了个霸王火。

　　刘：哎呀，好呀！

　　吕：好呀。唐七、唐八定的计更好。

　　刘：什么计？

　　吕：唐七看我这样，他故意就说，哎，师弟你看倒没有，那吕相公来了许久了，快去给他倒一碗茶来嘛。

　　刘：哎呀，人家尊敬你嘛。

　　吕：你只晓得尊敬我，哪晓得那唐八起去泡冬冬地倒了一大碗茶，早不倒迟不倒，刚走拢红炉面前就是这样一（倒饭）……

 

　　刘：倒啦！

　　吕：火都扑来了，当然倒啦。

　　刘：饭倒了呀！

　　吕：别个倒的茶，你要说倒饭！

　　刘：人家倒的茶吗，你倒的是饭得嘛。

　　吕：唉呀！我倒了饭了啦！

　　（帮唱）叹颜回命短，

　　叹蒙正运歪。

　　天不从人愿，

　　世事都改变。

　　一碗稀粥倒平川。

　　

　　吕：我的命尽了，我的命尽了。

　　刘：秀才不要气，我们还有米得嘛。稀饭倒了，妻给你煮干饭嘛。

　　吕：要得，倒了稀饭我们吃干饭。

　　同下  落幕